浪蒼之魂
(茗劍入魂•上官魂樂)
元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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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四•交戰之後
張三落入海中,只覺渾身刺痛,四肢彷彿幾要斷裂,但視線盡頭隱約見得常妙婕身子直往下沉,再顧不得自身狀況,連忙使勁游去,將她帶上海面。但看她面容蒼白,毫無血色,雙眼緊閉,嘴角滲出幾許血絲,顯然受傷極重。
「妙婕姑娘!妙婕姑娘!」張三知常妙婕若此時昏去,只怕是凶多吉少,再難轉醒,忙喊了她幾聲。
「阿三……怎麼你也下來了?」常妙婕眼睜一線,話聲極小,幾近難聞。她見張三一臉焦慮之色,勉力擠出一絲笑容,道:「怎、怎麼……你真想當浮屍啊?」
張三聽常妙婕這時還不忘說玩笑話來安慰自己,心下一陣難過,更是著急,但他不會武,那崖壁陡峭之極,又怎爬得上去?
正苦無對策之時,忽地遠方一排高浪襲來,張三還不及反應,那浪頭轉眼已來到眼前,將兩人重重拍到海面下。這時風雨未歇,暗潮湧生,強勁無比,直令二身子不由自主,只能隨其載浮載沉。暗潮盡頭是個海下洞穴,引力甚強,將兩人吸了進去。
那洞穴寬度頗窄,大約只能剛好容納張三跟常妙婕。潮流在進入穴內之後,更因壓力有漸強之勢,張三唯恐常妙婕傷勢加重,雙臂將她摟得緊緊的,以自己身子護著她,在穴內順著急流往深處漂去。
所幸這洞穴似乎已為海水侵蝕甚久,穴壁倒是十分平滑,無甚稜角,較無受傷之虞;但也因其形成已頗有年月,既幽且深,彷彿無盡。張三雖是漁夫,水性極好,在裡頭沉潛了這段時間,卻也覺有些氣悶,不禁擔憂起來。
若是再不出水面,只怕我跟妙婕姑娘是得淹死在這裡了──
不祥念頭方剛閃過,眼前便出現一線光芒,接著視線一展,潮流將兩人重重拋上陸地,卻是一片平台,遠處是個洞穴曲徑。張三大口喘著氣,不顧背部疼痛,忙坐了起來,查看懷中常妙婕的狀況。
經歷方才一陣潛泳,常妙婕體力已皆盡耗竭,神智模糊,幾近昏迷。只見她雙眼緊閉著,咳出了幾口夾雜甚多血絲的水,面色比之初時是更為蒼白,呼吸細若游絲,身子不住顫抖,眼見是命懸一線了。
「妙婕姑娘!妙婕姑娘!」張三見狀大驚,將她身子扶起,慌張的大喊了幾聲。拜託,妙婕姑娘,妳可千萬不能暈過去──「妙婕姑娘,妳快醒醒!」
「……阿三……」常妙婕聽到張三呼喚的聲音,緩緩睜眼,顫抖著道:「我……我是不是……快死了?」
「不會的,不會的!」張三大力的搖了搖頭,溫言安慰道:「妳瞧,咱們已經到岸上了,我馬上帶妳去找人醫治。」語畢,不等常妙婕答話,便輕輕背起她,快步往那道路走去。
「阿三……」常妙婕低低的喚了張三一聲,幽幽開口道:「你……你別管我了……反正…我知道自己是……自己是活不成了……」武林六大派掌門功力豈是泛泛,她醫術卓絕,焉有不知自己傷勢之理?
「妙婕姑娘……」張三早已感到常妙婕貼在自己背上的身子一點暖度也無,乍聞她如此一說,卻是不知如何接話。
「那些……武林人士跟江湖人士……都不安好心,」常妙婕的話聲極小,卻帶著強烈的堅定:「你……你自己快走罷……別管我了……」
「妙婕姑娘,你受傷很重,別說話了。」張三輕輕搖頭,腳步不停,又略略偏頭,說道:「我絕不會棄妳不顧,一人自去的。」說罷,轉回頭,腳步更快了些。
隱隱約約的,張三感覺到一股微溫的液體滴落背上。
雨仍在下──
走到那曲折隧道的盡頭,是處開闊的洞穴,左右首各是張與穴壁相連的石桌椅和石床,雖積塵頗厚,但仍可隱約看出此處確實曾有人跡。更遠處,又是一個洞穴。
「有人麼?快來幫幫忙啊!」張三張口大喊,得到的回覆卻只有自己的回音。他又喊了幾次,仍是如此,便灰心了。此處確實無人。卻突覺常妙婕的身子抖得厲害,伸手一觸她的掌心,才驚覺她的身子早已凍寒若冰,連忙將她放到那石床上。
常妙婕這時已然暈去,只見她臉色此時已有些轉紫,緊閉的雙唇內不住發出牙關打顫的聲響,顯然內傷後那段潛泳已令她的身體失溫,再不處置,便是回天乏術了。
張三長年在海上打滾,對於這種情形自然曉得如何處置,於是急急忙忙脫去常妙婕濡濕的外袍,卻見到那天蠶絲布的包裹在她懷裡。他快手將外袍放在一旁,匆匆打開包裹,卻都只是仍然乾燥的藥材。便只好另外在穴內尋了些零碎乾柴,終於昇起了火;但這洞穴濕氣甚重,火焰甚小,全達不到取暖之效。
張三見狀,只得疾步至遠處那個洞穴,尋找可燃之物。此洞中甚是幽暗,角落則透出一道森冷的白光,縱是他素來膽大,也不禁感到背脊一陣發涼。但此時又豈是猶豫的時間?硬著頭皮,便踏了進去,來到那一角。
隨著眼睛逐漸適應黑暗,可以見到那角落躺著一具骸骨,空洞雙凹的眼窩,彷彿射出一道冷冽陰寒的目光,模樣甚是可怖。想來這骷髏便是此間原本主人了,卻不知是屬於何朝何代。
「前輩,晚輩張三和常妙婕姑娘不慎誤入此處,還望前輩大人大量,不與晚輩二人計較。」張三心想死者為大,當下便恭恭敬敬的跪在骸骨面前,磕了個頭,又繼續道:「也望前輩保佑常妙婕姑娘,待她傷好,晚輩離開此處後,定將前輩好生安葬,以報前輩恩德。」說罷,又「咚咚咚」磕了三個響頭。
骨骸當然並未開口,仍舊維持著相同的姿勢,靜默不語。
張三拜完,站起身,卻突然瞥見骸骨旁閃過一絲青光,心下好奇,便又彎下身子,探手去握,似乎是塊不小的布,心中大喜,連忙使勁一扯。但聞「啪啦」幾聲,卻是布裡包著的物事因張三拉扯,掉落在地。
張三頓覺惶恐:那多半是前輩的遺物,卻給自己弄亂了。慌忙的朝骸骨拜了幾拜,矮下身子,伸手整理。這才摸清了,原來那些東西竟是數十卷竹卷──不正是生火的好材料麼?
這下子張三陷入兩難:他怎能如此不敬,拿前輩的遺物來燒?但若不如此,妙婕姑娘又該怎麼辦?
只見他臉上眉毛全皺在一塊兒,在那踱步來回,一會兒拍掌恍然,一會兒又大力搖搖頭,搔首苦思,顯是極為煩惱。半晌,終於立定,深吸口氣,慎重的來到骷髏面前,再度跪下。
「──前輩在上,人命關天,晚輩張三大逆不敬,斗膽借前輩遺物一用。」張三神情甚是嚴肅,口吻堅定:「這全是晚輩一人擅自妄為,絕和常妙婕姑娘無半點干係,若有報應,晚輩自當一人承擔。」語畢深深叩首,便將那布和那些竹卷盡數抱起,匆匆奔回。
回到篝火旁,張三便將那塊青布輕蓋在常妙婕身上,正要將竹卷扔到火上時,指尖卻感到其上凹凸不平,覺得奇怪,便拿起手中竹卷仔細端詳,只見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。
「這是……」張三將竹卷湊到眼前,喃喃念出卷上文字:「……防、風?」卻不由一愣,連忙接著往下看。他讀書不多,上頭文字雖非全數認得,但也能看出其中竟有諸多藥名,正是記載了眾多藥方!
前輩保佑!妙婕姑娘有救了、有救了──
張三喜不自勝,豆大的淚珠滴落竹卷面上。
雨仍在下……
「阿三,阿三,你醒醒。」
恍惚中,張三隱約感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,並推著自己。他呢喃了幾聲,撐起上身,緩緩睜眼一看,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靈動的褐色眼眸,眸底寫滿了笑意,卻不是常妙婕是誰?
「妙婕!妙婕!」張三見是常妙婕醒來,大呼兩聲,開心的抱住了她,一時欣喜,竟連「姑娘」二字都忘記加了。又喜極而泣,哽咽道:「太好了!妳終於醒了!」
「我醒了就好啦,幹嘛哭得一副我死了的樣子?」常妙婕輕輕一笑。她口中雖如此道,心中卻明白,自己此番是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。又看看張三明顯疲倦的側臉,知他這些日子來當是寸步不離的照顧自己,甚是感動。這時被他摟得緊緊的,臉上不由染上兩抹紅霞,推了推他,道:「阿三,放開我啦。」
「咦,啊,對不起!」張三聞言連忙鬆開了手,也不自覺的脹紅了臉。
「……阿三,」常妙婕一被張三放開,便察覺自己身上只穿著襯衣,馬上伸手將身上蓋著的那塊青布拉高了吋許,問道:「我的外袍呢?」
「呃,那個,我,因為……」張三被常妙婕這麼一問,臉脹得更紅了。那時他一心想著救常妙婕,竟不加細思便將一名妙齡姑娘的外衣脫下;這時瞥見一旁地上晾乾了的外袍,頓覺尷尬,忙將那外袍遞去,又慌張的連連搖手,結結巴巴道:「我、我什麼都、都沒看到!」話聲剛落,隨即匆忙起身,逃也似的離開現場,奔到遠處洞中。
到那洞中,張三便緩下腳步,舒了一口長氣。再次踏入此處,心情卻已是大不相同,不禁暗想世事變幻無窮,果真應驗了「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」。念及至此,便快步來到骸骨面前,深深一拜。
「得前輩神佑,常妙婕姑娘總算九死一生,」張三雙手合十,感激道:「晚輩在此謝過,定將遵守諾言。」說完又是幾拜。
「阿三!阿三!」方剛拜完,卻聽得常妙婕在外大呼,語氣聽來甚急。
張三聽聞喊聲,當下起身快步往洞口走去,不意和急忙奔來的常妙婕撞了個滿懷;常妙婕手中的東西紛紛掉落在地,卻是那布和那些竹卷。
「妙婕姑娘,妳沒事罷?」張三見常妙婕神色有異,忙問道:「是身體又有不適了麼?」
「阿三,這些東西你從哪兒找來的?」常妙婕卻渾似全未聽見張三的問題,只是拾起落在地上的東西,急急追問道。
「這布和竹卷是我在前輩身旁找到的。」張三轉頭向常妙婕示意角落一處的骸骨,又跟她大約說了如何救醒她的經過:他發覺那竹卷上記有藥方後,便仔細研讀,選出療效與常妙婕症狀最為符合者,是個「五什麼什麼中湯」。所幸那時常妙婕身上尚有藥材,洞中週遭亦有淡水、老舊器甕等物,再加上天時運道,總算是誤打誤撞成功了。
只見常妙婕聽完張三這番陳述之後,臉上神情頓顯恍惚,接著腳步略顯不穩的搖搖晃晃走至骸骨前,雙膝一跪,霎時間竟然淚如泉湧,長叩不起,聲音顫抖著,緩緩開口。
「──後代常妙婕不孝,竟至今日才尋得先祖遺骨!」
什麼?後代?先祖?
張三一旁耳聞,不禁錯愕非常,張大了口。
「妙婕姑娘,這、這怎麼回事?」待常妙婕拜完起身,張三迎了上前,搔了搔頭,驚訝的問道。
「嗯?原來你沒注意到啊。」常妙婕輕輕抹去眼角的淚,嘴角噙著一抹欣慰的微笑,看上去更添一絲風韻,十分動人。她拉過張三,帶他回到外頭昇有篝火之處,張開手中那塊青布,說道:「你瞧,這是天蠶絲布。」
張三靠近仔細一看,只見那塊布逸著淡藍,與常妙婕用來包裹藥材的布料別無二致,當真是天蠶絲布無疑。當時他滿心只想著常妙婕的傷勢,自是未多加留意,現下瞧瞧,果然不錯。
「所以,那些竹卷便是妳要找的先祖遺物了?」張三指指常妙婕懷中那些竹卷,問道。哪知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!
「嗯,不錯。」常妙婕頷首,然後嘻嘻一笑,拿起竹卷,指著其中一行,笑道:「還有,你看這裡。」
「妙婕姑娘,我看不懂的。」張三見常妙婕指著的兩個字皆是自己不認得的,不由得又搔了搔頭,難為情的低聲答道。
「《鶴齡》。」常妙婕簡潔的開口,臉上的笑容是更加迷人了。
「這是……鶴、《鶴齡》?」張三聞言,倒抽一口氣,驚異比之剛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卻怎麼也沒料到,眾人尋尋覓覓的長生不死之書,竟就是自己眼前這本!但他一轉念便想起,當天照料病人時,常妙婕分明便說自己是要來找尋先祖遺物,不是來搶《鶴齡》的──等等,這麼說來──
張三一時聽聞這驚天消息,平時便不甚靈光的腦袋更是一片混亂,《鶴齡》、先祖遺物、常妙婕、前輩幾個字詞在腦中交戰碰撞,只惹得他是滿臉苦惱疑惑之色,看得一旁常妙婕不禁「噗哧」的笑了出來。
「《鶴齡》正是我先祖遺物,也正是我要來找的東西。」常妙婕笑得燦爛,替張三理出結論。
「可、可那時妳不是說──」張三聽了,更是不明白。
「喔,你說那個時候呀。」常妙婕心思是如何靈敏,當下便已經知道張三所指為何;只見她雙眉一挑,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,直言道:「那本就是我常家的東西,又怎能說是『搶』了,是罷?」言罷頑皮一笑。
「這……的確……」張三一時語塞,只訥訥吐出這麼一句。妙婕姑娘當真鬼靈精怪,她動的那番心思,又有誰能猜著了?
「阿三,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,別生氣了。」常妙婕見張三神情,斂起笑容,歉然道:「以後絕不會了。」
「妙婕姑娘,我沒生氣。」張三連忙搖頭否認。偏頭想了一會兒,才又問道「妙婕姑娘,所以裡頭……真載有不死之法?」
「這我也不知,但我先祖總不會是神仙罷?」常妙婕聳聳肩,話裡意思顯然是否認了。她稍一思索,又道:「不過若真有不死之法,那我方才磕的那幾下頭,可就磕錯人啦。」說著,她矮身坐在火旁,拉拉張三衣服示意;又伸手攤開了竹卷,說道:「橫豎書都在這兒了,看看不就知了?」
張三依著常妙婕的意思席地坐下後,便全神貫注的聆聽常妙婕以清脆的語調,朗讀《鶴齡》的序言:
「余姓常,名壽,乃秦始皇年間人氏,家中世代學醫。時始皇為得長生不死法,乃遣余隨徐福一同出海。余想海外氣候異中土,或有奇草能以為藥,從之。行前,名此書《鶴齡》,以記此旅。
「海甚大,島不易尋。費二、三年,先後至瀛洲、蓬萊二島。皆無人。隔不多時,又至方丈,終見居民。其等純樸,款待甚厚。居住少時,覺島民多耆者,異之,乃問。方丈民皆言無殊法。
「告之徐福,徐亦奇之,決住此地以查。如是五冬,卻無所獲。徐福甚憂,恐始皇怪罪,便商議至瀛洲居。眾人亦懼之,贊同。隔日拜別島民,起航。豈料後陡遇風雨,船毀人散,不知所終。」
「原來那船工是在這之後被抓回皇宮的。」張三倒沒忘記那日會議上兌澤派沐掌門說的故事,聽到此處,拍掌恍然說道。
「嗯,是啊……」常妙婕停下朗讀,卻是深深的嘆了口氣。那船工卻不知當年他一句謊言,惹得風波四起,引起不少腥風血雨。
張三明白常妙婕心思,伸手過去,輕輕握了她的手。
常妙婕感激地淺淺一笑,又繼續朗讀:
「余甚幸,大難不死,又以一木浮於海十數日,終隨海流游至蓬萊。不意偶尋此穴,極隱,便居之。如此數十年,平淡順性過活。
「余於臨終前,憶方丈之民,忽悟長生之道──實則世上並無所謂長生不死法。世人多求身外之物,徒惹殺戮憂慮,所以短命。其實縱是王公將相,誰人不死?人終須一死,正是天道。是以爭虛名何用?功名利祿,盡歸塵土。若真必言之,余謂唯人心思念能害,因是長壽之道,不過『淡泊』二字而已矣。
「余以島上之日,研註《黃帝內經》,創載眾多藥方。若此書得為他人所發見,盼其人能懸壺以濟世,若然,則余一生心血總未埋沒,足寬慰也矣。
常壽 筆 」 序後便是眾多的醫療藥方,而卷末則是一幅圖畫,正是蓬萊地圖。
兩人都只是沉默。
「……阿三,」終究還是常妙婕先開口了,聲音沙啞:「我想再去拜拜我先祖,然後把屍骨火化了帶出去,你說好麼?」
「嗯,我和妳一起去。」張三點點頭,便扶著常妙婕起身,點了火把,往遠處那洞走去。
兩人並肩來到骸骨面前,張三將火把安插在一旁,便和常妙婕雙雙跪倒在地,對著骸骨,慎重的拜了幾拜。
張三望著骷髏,心中感慨萬千:似常前輩這般自甘淡泊,卻又心懷天下蒼生之人,世間得有幾人?不由甚是感佩。然後他目光轉向一旁的常妙婕,只見她默默的盯著骨骸,臉上神情平靜,卻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跳動的火光映著她側臉上悄悄滑落的淚珠。
一明,一暗,一明,一暗。
雨,仍在下。
[ 本帖最後由 浪蒼之魂 於 2011-5-21 06:01 PM 編輯 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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